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圣上指婚快不行的九皇子,姜瑜主动应嫁,却发现九皇子迟迟不死还邀她同睡

发布日期:2025-11-23 19:07 点击次数:133

「唉,算了算了,那就我来嫁吧。」

圣上要给那快要不行的九皇子指定一门亲事。

我家的姐妹们一个个都不想嫁过去,吓得是哭声一片。

我却忍不住笑了起来——

这世上啊,还有啥事儿,能比自己又有钱又有地位,还没个夫君管着,来得更自在舒坦呢?

可真嫁过去了之后,我连孝衣都裁剪了几十套了,这九皇子却一直拖着,迟迟不见死。

而且啊,还每天夜里都来邀请我和他一起睡。

他还说:「夫人啊,一个人睡觉可真是冷得慌。」

「你嫁?」

父亲听我这么一说,顿时松了口气,点头说道:「你嫁的话,确实是最合适不过了。」

我叫姜瑜,是姜府里头最不受宠的大小姐。

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,父亲就怪我命太硬,从我小时候起就不怎么待见我。

圣上指婚,这九皇子既不受宠,身体又弱,还老是生病,父亲哪里舍得让任何一个女儿去吃这份苦啊,但除了我。

我突然就笑了。

其实他说得还真没错,我确实挺合适的,毕竟嫁给九皇子,可比留在家里要舒服太多了。

「不能嫁啊,大小姐和表少爷可是还有婚约在身呢。」

奶娘赶忙护着我说道。

正巧,宋元就走进门来了。

他是父亲续弦的姜夫人的侄儿,家里条件不咋好,但是人特别有才华。

他这一进门,几位妹妹的目光一下子就含羞带怯地看向他。

往年的时候,宋元可没这么受人喜欢呢,这个家里头啊,只有我对他是最好的,我用自己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去补贴他,要是碗里多了几块肉,我也会分一半给他。

父亲之前还说过,等宋元高中之后,就让他来提亲。

从那以后啊,大家就都默认我和宋元有了婚约,包括我们自己也这么觉得。

但今年情况可不一样了,宋元高中了皇榜,一下子成了新贵,那前途可是一片光明,无量得很。

于是呢,三位妹妹都开始有意无意地对他示好。

我本来还以为,宋元对我就算没有男女之情,至少也该有点感恩之心吧,所以就一直等着他来提亲。

倒也不是说我有多喜欢他,我就是单纯地想要离开这个家,而他正好挺合适的。

直到前一个晚上,我亲眼看到他和我二妹在花前相拥在一起,还互相诉说着情意,我这才知道,他嫌弃我不得宠,压根就没看上我。

「我和大表妹之间,那纯粹就是兄妹之情,要是谈婚论嫁的话,实在是不合适。」

宋元这么说道。

大家听了他这话,表情都没什么意外的。

想来啊,大家应该都早就知道宋元和二妹的事儿了。

无所谓啦,反正我也没付出啥感情,顶多就是过去这七年,少吃了那么几块肉罢了。

「这婚事啊,那可是得听父母的命令,还得有媒妁来说合。

他二人啥都没有,哪里来的什么婚约。」

父亲有些不高兴了,示意我奶娘退下。

「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,我今天就去回了圣上。」

他临走之前还叮嘱姜夫人,要给我准备好出嫁的相关事宜。

我慢悠悠地往外走,这时候身后有人喊我。

「瑜表妹,我有点话想跟你说。」

宋元追着我就过来了,眼睛里满满都是愧疚的神色。

我看着他,挑了挑眉毛。

「是姑丈让我这么说的,他的话我可不能不听啊。」

他垂着眼睛,那语调听起来无辜得很。

「嗯,知道了。」

我点了点头,「宋公子要是没别的事儿,那就请便吧。」

「外面都传言说,九皇子撑不到中秋节了。」

宋元压低声音说道。

「到时候我可以帮你假装死去,然后去江南。

我很快也会被外放去江南历练,这样就能照顾你了。」

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
「这些话啊,你还是去跟我二妹说吧。

你我现在又没什么关系,就不用为我操心啦。」

宋元一下子愣住了,吃惊地看着我。

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些事儿。

我摆了摆手,实在是不想再多说什么了。

他却还是追着我解释:「你别责怪我啊,我虽然喜欢你,可要是我们在一起,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。」

「朝堂上那些官员都是互相庇护,结党抱团的,我要是娶了你,姑丈肯定不会帮我,但是我要是娶了婉儿表妹,姑丈就会真心实意地培养我。」

我不禁回想起他头一年到姜府时的那个情景。

他当时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裳,就坐在院子里头,跟那些下人一块儿吃饭,整个人显得单薄又透着一股子卑微劲儿。

我心里头清楚,他最开始是先去讨好其他那几位妹妹,到最后才过来找我。

我可没嫌弃他,而是正眼瞧他,对他也没有偏见。

我本以为他多多少少会念着几分我的恩情,可显然啊,是我高估他了。

我就跟他说:「那就祝你以后能前程似锦,一路高升。」

圣上听说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九皇子的,一下子龙心大悦。

父亲得了赏赐,高兴得不行,还特意把我喊过去,训诫了我几句。

我恭恭敬敬地听完,然后把我娘当年给我的嫁妆清单拿给他,跟他说让他全都给我。

就算是已经花掉用掉的,也得给我补齐了。

父亲一听就火冒三丈,骂我眼界太浅,可他又不敢不顺着我的意思。

就这样,我等了十七年,终于拿到了本就属于我的东西。

出嫁那天,宋元站在门口,嘴里轻声呢喃着喊了一句瑜表妹。

那语气里头,满满都是怅然若失的感觉。

我头上盖着红盖头呢,当然不会搭理他。

我进了皇子府之后,圣旨紧接着就到了。

九皇子赵怀瑾七岁就开府了,如今都二十岁了,圣上终于给他封王了。

封号是「瑾」,寓意就是像珍珠美玉一样,能够长长久久,永远兴盛。

这可真是双喜临门,王府里到处张灯结彩,鞭炮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。

可那喜房里头却安静得一点儿声音都没有,我自己伸手把盖头掀了,一眼就瞧见正靠在床头,脸上带着笑看着我的赵怀瑾。

他长得挺瘦的,所以五官显得格外分明,眼睛里的光特别纯净,那一头墨发就跟瀑布似的,浑身透着一股如玉般的气质。

他个子挺高,这会儿穿着一身喜服,更是给他那温润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浓墨重彩的感觉。

不得不说啊,赵怀瑾这模样,是我这十七年来见过的人里头,长得最出挑的。

我心里头挺满意的。

虽说他身体不太好,可就冲着他这张脸,看着也让我觉得赏心悦目。

他对着我微微一笑,语气特别亲切地问我:「一路上还顺利不?」

他那声音也好听极了,就跟轻盈的玉珠子一颗一颗滚落似的,又像琴音在那儿低低吟唱,听了能让人一下子就平静下来。

我自己动手拆了凤冠,在床边的杌子上坐下,回他说:「都挺顺利的,王爷今天是不是累着了?」

他摇了摇头。

「我一直躺着呢,怎么会累。」

他脸上露出点儿歉意的神色,「因为我这身体的缘故,让你受委屈了。」

我其实没觉得委屈,可真没想到,他会说出这番体谅人的话来。

「王爷太客气了,我这算是高嫁,怎么会委屈呢。」

「姜……」他顿了一下,「我表字是怀瑾,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?」

「我叫姜瑜,没有小字。

王爷您随意叫就行。」

他轻轻点了点头,沉默了一小会儿。

「姜瑜,这府里头你可以随便走动,要是有啥事儿,随时都能来找我,或者去找汪公公也成。」

我点了点头。

他接着又说,说话的语调慢悠悠的,就跟那涓涓流淌的小溪似的。

「当然啦,你现在是这儿的女主人,不用太拘束,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,你要是乐意,就自己拿主意。」

话刚说完,他就咳嗽了两声,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潮红。

我赶忙倒了杯温茶递给他,他愣了一下,看着我,轻轻说了声谢谢。

他喝茶的时候动作特别斯文,低头的时候,那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影子,就跟那易碎的白瓷似的……

这可不就跟那如玉如兰、如同神祇一般的人物差不多嘛?

「姜瑜。」

他停下,接着说道,「我可能剩下的日子不多了,但你也别太担心,我死之前肯定会把你安顿好,保证你后半生衣食无忧。」

我听了心里头挺惊喜的。

在姜府的时候,我哪能随便走动啊,更别提大小事儿自己做主了。

他虽说嘴上说我是这儿的主人,我当然不能全信,可不知为啥,就是莫名相信他这话里头的诚意。

就目前来看,这门婚事我是相当满意。

我琢磨了一下,问他:「那我能帮王爷做些什么呢?」

他是个谦谦君子,我不能啥都不做,就心安理得地享受,为他做点儿我力所能及的事儿,就当是礼尚往来,还个人情呗。

「主持中馈?

「料理庶务?

「又或者呢,给您留下个一儿半女的?」

我满脸认真地询问他。

他满脸惊讶地望向我,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。

他赶忙说道不用。

我满心不解地瞅着他,心里直犯嘀咕,琢磨着他到底拒绝的是哪件事儿。

「咳咳,」他伸出拳头抵在嘴唇边,从脸上一直红到了耳尖,声音压得很低说道,「我这命啊,怕是没多少日子了,要是留下孩子,那不是让他们跟着活受罪嘛。」

他停顿了一会儿,情绪渐渐平复下来,而后抬起眼眸,静静地看着我。

「姜瑜啊,我也实在不想拖累你。」

我心里头想着,得告诉他,我早就做好了以后守寡的打算,而且绝对不会再嫁人。

所以呢,要是后半生能有个孩子陪着我,我打心眼里乐意。

可很明显,他并不愿意这样。

他大概是心里头觉着愧疚,紧接着又补充说道:「要不这样,王府里头管事儿的活儿就交给你,你看咋样?就是可能会有些累人。」

我脸上带着笑容,轻轻摇了摇头。

「王爷您只管放心相信我就成。」

他应了一声好,马上就把管事的叫了进来,约定三天之后让我接手。

说了好长一阵子的话,他实在撑不住了,就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。

我回到自己单独住的房间,这才明白过来,原来从一开始,赵怀瑾就压根没打算和我圆房。

「他这病啊,确实严重得很。」

我翻箱倒柜找出压在箱底的白布,裁剪着衣服,就当打发时间了。

奶娘猜测,赵怀瑾可能是因为身体的缘故,没办法圆房。

「用不着瞎猜,他到底是身体不行,还是心里不愿意,其实都没那么重要。」

奶娘却一个劲儿地劝我,说再试试呗,好歹得留下个一儿半女的。

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。

本来还以为,这一晚上我会睡不着觉呢,结果躺下来之后,被那松软的床垫、带着清香的锦被一裹,我一下子就睡着了。

这一觉睡得可香了,一直到天亮,不冷也不热,浑身都觉得温暖舒适,再也不用担心半夜突然下雨,雨水夹杂着碎泥瓦片把我给砸醒。

上午的时候去了皇宫,圣上正忙着呢,就只有皇后召见了我,敷衍了事地赏了我一枚玉镯。

离开的时候,我听到内侍们在那儿小声地聊天。

「圣上和皇后都这么冷落瑾王妃,还以为她得大闹一场呢,没想到也是个软性子。」

「想闹也没那底气呀。

她这个封号,也就是徒有虚名罢了。」

汪公公气得都想转身回去骂人了,我赶忙伸手拦住了他。

「他们说的倒也没错,公公您别生气。」

我语气淡淡地说道。

赵怀瑾居然也点头,跟着附和:「确实是这么个理儿。」

汪公公瞅瞅我们俩,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。

我和赵怀瑾对视了一眼,居然一块儿笑了起来。

谁还不会闹事呀,可闹事之前得盘算清楚,能拿到啥好处才行,不然的话,这力气不就白使了嘛?

「出拳得狠,这是肯定的,但更重要的是得出得准。」

赵怀瑾看着我,眼睛里头满是惊讶的神色。

第二天回门就更随意了,我本来想着别累着赵怀瑾,不想让他跟着一起去,可他却非要陪着我,说是要给我撑撑面子。

进了姜府,姐妹亲戚们都在那儿等着呢,他们一见到赵怀瑾,一个个都跟看呆了似的,那表情,就跟见着天人下凡了似的。

看着他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行礼,我这心里头别提多舒畅了。

「王爷您辛苦了。」

我伸手扶着他上车,他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,紧接着又慢慢软和下来,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,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。」

还是得谢谢他呀,毕竟,就凭我自己,再怎么使劲儿,也不可能让我父亲给我下跪。

就这一点,赵怀瑾天生就有优势。

王府里头管事儿的活儿,可比我原先想的事儿多多了,先不说府外的人情往来,就光是府里头各处的账目,就够我忙活好一阵子的。

「这账目看着好像挺清楚的,可只要稍微理一理,就全乱套了,跟一团乱麻似的。」

我看完账簿,跟汪公公说道。

「这里头有没有啥忌讳的地方呀?要是没有的话,我可就开始动手整理啦?」

汪公公满脸惊讶地看着我,估计是特别好奇我打算怎么下手。

他说没啥忌讳的,让我自己看着办就行。

于是我也就没跟他客气,隔天就拿着账簿,挨个儿去见那些管事的。

「外院的采买情况我仔细看了,每个月的花费都递增十两银子,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?」

就这种小把戏,也就是王府之前没个女人好好管管,才让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钻空子。

对方压根儿就不承认,在那儿胡搅蛮缠了一通,说:「您没亲自经手这些事儿,所以根本不懂,外头的东西啊,那可是每个月都在涨价呢。」

「真的是这样吗?」我把我打听到的价格扔到他跟前,说道,「我买一斤肉才花了四十文,可你买四十斤肉,居然每斤要五十文,这价格到底是怎么涨的呀?」

「你跟我讲讲,我来帮你出气。」

那天王府里可热闹了,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。

到了吃晚饭的时候,我把这件事儿讲给赵怀瑾听,没想到他竟然笑了起来。

「有没有起到效果呀?」他问我。

「那当然有啦。」

我往他身边靠了靠,压低声音说道,「我可不是不管青红皂白一刀切,而是按照贪污的钱数和他们的态度来做决定的。」

赵怀瑾认同地点了点头,说道:「赏罚清楚明白,还都有迹可循,你这么做,他们也恨不了你,还能摸清楚你的规矩,以后做事就会照着规矩来,这样挺好的。」

「多谢王爷的肯定。」

我和他碰了碰杯。

他微微地笑了笑,说:「你辛苦了。」

「这都是应该的呀。」

我面带笑容地说道。

过了半个月,王府里掌管家中饮食等事务的中馈就完全由我掌控了。

到了八月的时候,赵怀瑾亲自把府外的各种杂事也交给我来管理。

他名下有铺子、田庄,还有茶园、果园,零零碎碎的,虽说数量不算特别多,但也不少呢。

「王爷这么相信您,不过您也别把自己累着了,有些事儿没必要太过于较真儿。」

奶娘心疼我了。

「帮别人做事,怎么能偷懒呢。」

我一边打着算盘,头都没抬,一边说道,「这就好比馆子里的掌柜和厨子,拿了东家给的薪俸,就得把手里的事儿给做好。」

我住在这儿,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,那我就得尽自己的能力去回报他。

奶娘轻轻推了推我,赶忙冲着门口喊了一声:「王爷。」

我赶忙迎到门口,扶着他的胳膊,问道:「怎么起来啦,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差遣我去做呀?」

他静静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随后神色变得平和起来,轻声说道:「十弟的儿子满月了,邀请我们去赴宴,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。」

「我也可以去呀,您一个人去我可不放心。」

我请他坐下,接着问道,「那需要准备些什么礼物吗?」

他正捧着我记录的账簿看着呢,听到我的话后,又惊讶地看向我,问:「什么?」

「需要准备什么礼物吗?」我又问了一遍。

他点了点头,很客气地说道:「那就麻烦你了。」

瑞王比赵怀瑾小一岁,不过人家十一岁开府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封号。

瑞王府那叫一个富丽堂皇,和瑾王府比起来,咱们这儿都算是小门小户了。

满月的孩子长得特别可爱,我看了好几眼,然后和女眷们在那儿闲聊着,突然听到那边亭子里,几位王爷正在说说笑笑呢。

隐隐约约能听到,他们好像在拿赵怀瑾开玩笑。

赵怀瑾也不生气,一直都很从容地回应着,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,既不悲伤也不高兴。

我往那边走过去,正好听到瑞王在说药的事儿,他说:「那药可好用了,保证你一夜能来七次都不在话下。」

几个兄弟听了,顿时哄堂大笑起来。

赵怀瑾本来表情还挺无所谓的,但是看到我走进来,他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,对瑞王说:「别在这儿胡说八道。」

可瑞王却不依不饶的。

「什么药呀?」我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道。

赵怀瑾怕我觉得难堪,伸手握住了我的手,摇摇头示意我别问。

但瑞王还是不依不饶的,毕竟他从小就习惯了戏弄这个多病又不得宠的九哥。

「一夜七次,保证能生儿子的秘药,嘻嘻。」

他一脸戏谑地说道。

我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,伸手挽住了赵怀瑾的胳膊。

「王爷,这药咱们能要啊,别人说我可能不信,可十弟都生了三个儿子了,这可信度可高了。」

说完,我轻轻地捏了捏赵怀瑾的手。

他的手指又细又长,但是却特别凉,我下意识地就给他暖手。

赵怀瑾带着笑意的眼睛,轻轻地看着我们交握在一起的手。

亭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,瑞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,他很尴尬地说道:「我又没病,用不着吃什么药。」

我用余光扫了一眼太子,然后又装作懵懂的样子回瑞王的话。

「原来是这样啊。

那十弟可真厉害,有三个儿子在身边,底气都足了不少呢。」

我这话呀,其实是说给太子听的。

太子就只有一个儿子,哪能比得上瑞王呢。

所以,他喝着茶,脸色就不太好看了。

我牵着赵怀瑾的手站起身来,说道:「风大了,王爷,咱们回家吧。」

这种应酬实在是没什么必要。

赵怀瑾面带笑容地看着我,还配合着咳嗽了两声,点了点头说:「好。」

「九哥啊,一会儿呢,我就安排人把药给你送过去哈。」

瑞王紧接着就大声喊道:「还有啊,你家这王妃也太泼辣了,干脆休了她得了。」

赵怀瑾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,静静地看着瑞王,也不知道为啥,他的目光明明跟平常一样平和,可就在那么一瞬间,我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寒意。

不过这寒意仅仅只是一闪而过,他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,我寻思着,可能是我自己产生错觉了吧。

我就和赵怀瑾一块儿回王府了,一路上他都没说一句话。

没过多久呢,药还真就送来了。

是一罐子煎好的药,由瑞王身边的贴身大管事端着,在那儿等着赵怀瑾呢。

等我回到房里的时候,赵怀瑾已经把药喝完了。

我本来想着要骂骂瑞王府那个大管事呢,可就在下一刻,赵怀瑾突然就开始吐血了。

「有毒啊!」汪公公大声喊着,立马就叫人把瑞王府的大管事给扣住了。

毒害王爷,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。

所以我实在忍不住了,先去宫里闹了一场,之后又跑到太子府去了。

「殿下,瑾王向来脾气温和,平日里大家互相调侃,也都是些没什么大碍的事儿,可这次不一样,这是下毒啊,人命关天的大事,您要是不管,那是不是我也能派人去把瑞王给杀了呀?」

太子满脸惊骇地看着我。

我这么做就是想让太子表个态。

没道理他们兄弟四个相处得团结和睦的,却唯独排挤赵怀瑾啊。

要是不能大家都好,那干脆大家都别想好过。

回到王府之后,御医已经走了,说是这毒性倒也不算强,本来不至于致命,可无奈赵怀瑾身体太弱了,所以现在依旧十分危险。

赵怀瑾躺在床上,脸色白得就跟纸一样,一点儿血色都没有。

我神情严肃地说道:「要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,这个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。」

话刚说完,我居然感觉到他的手指好像动了动,我连着喊了他几声,结果他却又没了反应。

「王爷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啊。」

奶娘一直在那儿哭哭啼啼的,「大小姐,您这命可真是太苦了。」

我倒是没有奶娘这么多感慨,毕竟我早就做好守寡的心理准备了。

现在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,然后听天由命吧。

赵怀瑾连着三天都没醒过来,太子就向皇上参奏瑞王,他一带头,满朝大臣都跟着上折子参瑞王。

瑞王因为谋害瑾王,被打了一百鞭子,还被降为二字王,直接被赶到西北的封地去了。

他临走之前,气冲冲地闯进了瑾王府。

「有什么事儿吗?」我问他。

「你去告诉九哥,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,我杀谁都不可能杀他。

对我没好处的事儿,我是绝对不会做的。」

瑞王说道。

我点了点头。

「要是真不是你干的,那这个下毒的人可真是一箭双雕啊,既把你给撵走了,又想毒死瑾王。」

我冷冷地说道。

瑞王气得眼睛都快瞪裂了,「我知道是谁干的,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。」

说完他就怒气冲冲地走了。

这件事儿啊,如果是赵怀瑾使的苦肉计就好了。

这样他都不用自己动手,就能除掉瑞王,还顺便给另一位王爷树了个敌。

可惜啊,赵怀瑾这人太单纯了,有时候我都觉得奇怪,皇室怎么会培养出这么干净纯粹的皇子呢。

我让人开始准备灵堂了,因为御医说赵怀瑾随时都有可能撑不住。

夜里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,就干脆坐在床边陪着他。

这几天啊,天气又变得有点热了,我就换了身轻薄的白色布料做的衣服。

熬了两天,赵怀瑾倒是没死,可我却有点撑不住了,早上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他身边。

但我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床的。

到了第二夜,我做了个梦。

在梦里,赵怀瑾去世了,我料理完他的后事,就搬出了王府,住在一个干干净净、安安静静的小院子里,每天晒着太阳看看书。

那种自由惬意又舒适的感觉,让我在梦里都笑出了声,直接就笑醒了。

一睁开眼,正好对上赵怀瑾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。

他把手臂枕在头下面,好像一点儿也不介意我睡在他身边,也没生气,反而笑着问我:「夫人做了什么好梦啊,笑得这么开心。」

我愣了一下,有点心虚地咳嗽了一声,「梦到王爷您醒了,所以高兴嘛。」

「没想到您真的醒了,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。」

他却微微扬起眉梢,视线落在了我搭在椅背上,刚刚做好的孝服上。

「闲着没事儿,随手做着玩的。」

我指了指孝服解释道,「还没来得及染色呢,明天染个桃粉色好了。」

赵怀瑾听了,忽然就笑了起来。

「夫人不管穿啥,那都是好看得没法说。」

他这么说道。

我找了个借口,说要去找大夫,慌里慌张地从床上下来就走了,一出去就赶忙让人把那些办丧事要用的物品都收起来。

等回到房里洗漱的时候,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,他没喊我姜瑜,而是叫我夫人。

为啥突然喊我夫人了呢?

「王爷这次可算是逢凶化吉,福气那是无边无际啊。」

奶娘可高兴坏了,因为这样我就不用守寡了。

我有点犯难地瞅着那十几套孝服。

看样子啊,赵怀瑾总算是熬过这道难关了。

就连御医都惊讶得不行,直说王爷这是吉人自有天相,都没敢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。

我没办法,只能悄悄地把那些孝服又压回到箱子底下去。

赵怀瑾要去宫里谢恩,我昨天看他气色还挺不错的,可今天早上起来一看,居然脸色又苍白了几分。

「能走动吗?」我问他。

「能勉强撑一撑。

不过呢,路上可能就得麻烦夫人,搀扶我一下啦。」

他满脸歉意地说道。

「没事,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。」

我扶着他上了马车,还给他搭上了毯子。

马车一颠簸起来,他就有点摇摇欲坠的模样。

「要是你不介意的话,靠在我肩头上也行啊。」

我满心担忧地说道。

「这样行吗?」他问我。

我点了点头。

他慢慢地把头靠在了我的右肩,我就用左手环过去扶着他。

「夫人累不累呀?」他又问我。

我摇了摇头,说:「不累,这都是我应该做的。」

他轻轻地应了一声「嗯。」

进了宫以后,圣上见到他,还专门把御医喊过来询问情况,瑞王的母妃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,可一看到赵怀瑾那有气无力的样子,她一下子就泄了气。

赵怀瑾真是太无辜了。

这一回呀,圣上赏赐了不少好东西。

出宫的时候碰到了太子。

「我的事给太子添麻烦了。」

赵怀瑾说道,「我也没怪十弟,他从小就调皮惯了。」

太子摆了摆手,说:「你就是太心善太宽厚了,才惯得他无法无天的。」

赵怀瑾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。

太子看着他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,摇了摇头就走了。

我牵着赵怀瑾的手,半扶着他,还回头看了一眼太子。

圣上一共生了十六个儿子,可活下来并且长大成人的,就只有五位。

太子是嫡长子,在他下面还有排行老三的晋王,排行老六的宁王,以及排行老九和老十的瑾王和瑞王。

瑞王怀疑给赵怀瑾下毒的人是宁王。

回去的车上铺上了褥子,赵怀瑾硬撑着不肯躺,我扶着他说:「车一颠簸起来确实不太舒服,你把头枕在我腿上也可以呀。」

「这样可以吗?」他问道。

「没事,这是我该做的。」

我回答道。

他大概是真的撑不住了,也就没再客气,可等他的头真的落到我腿上的时候,马车里的气氛,一下子就变得有点微妙起来。

我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复杂起来。

「夫人。」

他突然叫了我一声。

我赶忙回应,问道:「怎么啦,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?」

他抬起眼眸看向我,我也低下头看着他。

「夫人喜欢什么呀?」

我愣了一下,问:「你说的是爱好吗?」

「像颜色啦,配饰啦,饮食喜好这些……」他列举了好多。

我对这些身外之物要求并不是很高,就随意地说:「我喜欢浅色的吧,配饰倒没什么讲究,平时戴得也不多。

至于饮食方面,我不怎么挑食的。」

我说话的时候,他一直盯着我看,听得可认真了。

他看人的眼神特别专注,要是一不小心陷进去,就会有一种感觉,好像他的眼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似的。

于是我赶紧错开了视线。

「浅色的,」他重复了一遍,好像在思考着什么,「我记得库房里有从江南运来的布料,夫人肯定会喜欢的。」

我也没跟他客气,直接道了谢。

他说得那叫一个随意,我当时就寻思着,估摸着也就是普通的料子罢了,毕竟过去这十多年,他府上压根就没个女子。

可等到东西真送来的时候,我呀,着实是被惊到了一下。

好家伙,整整十二匹布料呢,各种浅色的,而且每一匹都珍贵得很,那头饰更是不得了,从金的到玉的,样式从繁复华丽到清丽秀雅,满满当当摆了一张罗汉床。

我一脸错愕地就这么看着他。

「咳咳,」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,「这些东西我可是存了老久了,多亏有你呀,它们才有机会重见天日。」

我当时那表情,真是哭笑不得。

我一直以为赵怀瑾手头不宽裕呢,毕竟他既不得宠,又没个正经差事,就靠着府里那点产业,想来也就够勉强过日子。

可就现在看来呀,他这日子过得还真不拮据。

睡觉前呢,我就在我的嫁妆里头,翻找出一匹适合男子的布料,寻思着给他做件秋天穿的长褂。

于是我就捧着这布料去找他。

刚走出院子,就听到隔墙的汪公公在低声训斥着谁。

「你去给我交代清楚喽,娘娘下午得的那十二匹料子和头饰,铺子里都不许再卖了,要是让娘娘知道是现买的,小心我拆了你的骨头。」

「哎呀,一忙就给忘了,我这就去。

娘娘她又不出门,肯定不会知道的。」

汪公公没接这话茬,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训道:「办事机灵着点,要是杂家动手打板子,头一个就让你屁股开花。」

那小内侍嬉皮笑脸地,喊着师父息怒,两人就这么慢慢走远了。

我心里头就琢磨呀,赵怀瑾为啥要给我买东西呢。

难道是因为歉疚吗?

肯定是这样的。

他身体不太好,又没办法给我留下个一儿半女的,他这人本来就心地善良,心里头肯定是对我存了愧疚。

但我就想跟他说,他压根就不欠我的。

这人跟人之间的情谊呀,最是没个准数。

所以说呢,不付出也就不会有失望,不索取也就用不着愧疚。

可我还是在院子里站了好长好长时间。

也说不清楚到底为啥。

过了好久好久,我重重地叹了口气,最后还是去找他了。

「您瞧瞧,这样的蓝色,王爷您可喜欢呀?」

他本来是躺着的,听到我这话,这会儿就坐了起来,看着那布料,眉梢都扬起来了,「这是给我的?」

「嗯。」

我也没提刚才听到的那些事儿,就装作啥都不知道,「王爷要是不嫌弃,我想给您做身衣裳。」

「你亲自做吗?」他问道。

我点了点头。

我做衣服的手艺还算过得去,往年我都会和奶娘在成衣铺子接点活计做,赚点银子贴补家用。

「不嫌弃。」

他下了床,站到我面前,脸颊微微有点泛红,「是不是要量尺寸呀?」

我愣了一下,其实不用专门量尺寸,我去府里找绣娘拿就行了。

「那您稍等一下哈,我回去拿软尺来。」

他笑着说,「辛苦你啦。」

等我回来的时候,他已经把外衣脱了,就穿着薄薄的中衣,正对着那布料发呆呢。

他这身形可真好,虽说瘦,但看着一点都不弱,显得特别挺拔英伟。

我赶紧收回目光,开始给他量尺寸。

「王爷您在想啥呢?」我停下手中的动作问他。

「秋天是不是已经到了呀?」他语气里透着点怅然。

我踮起脚给他量肩膀,随口就回他:「是呀。

这中秋节还没到呢,夜里就已经能感觉到凉意了。」

他嗯了一声,「怪不得夜里会觉得冷呢。」

「冷吗?」我抬起头看着他,「要不要给您加床被子呀?」

他摇了摇头。

「被子已经够厚的了,再加的话压在身上就得难受了。」

他皱了皱眉,一脸无奈地说,「算了吧。」

我朝着他床上看了一眼,前几天我睡的时候,倒没觉着被子薄呀,可能是他身体差,跟我的感受不一样吧。

「问题总归是要解决的,要是您不愿意盖太多,那再铺点东西呢?」我问他。

我正环着他的腰,凑近了看软尺上的数字呢,突然一抬头,就正好对上他的眼睛,我心里头猛地一怔。

他就那么看着我,微微地笑着。

我感觉他这笑容好像有点别的意思,就往后退了几步。

他好像压根没察觉到我的反应,只是淡淡地问道:「夫人做的衣服大概要几天能做好呀?」

我寻思着可能是我自己产生错觉了吧。

于是我就回他说:「三天时间能不能行呀?」

只见他脸上带着笑意,点头应道:「行。」

「那我这就回去啦,你也早点休息哈。」

说着我就双手捧着布料往门外走去,他呢,也跟着送我到了门外。

你瞧那月色,清亮得就好像银色的光一下子披散下来似的,看着可真美。

他跟着我一块从屋里出来了。

「外面怪凉的。」

「没事儿,我把你送到院子那边我就回来,不会那么容易生病的。」

他走路的步子不快,就那么十几步远的路,我们走的时间可比平常多了三倍呢。

等我到地方了,又担心他一个人回去不安全,没办法,又只能再送他往回走。

等我往回走的时候,我突然就笑了起来。

我心里想着,咱们俩这么你来我往互相送的,感觉有点幼稚呢,而且我居然到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。

等衣服做好了之后,赵怀瑾就直接穿上身了。

「今天感觉有点热呢,要不要换一件薄一点儿的衣服呀?」

「我这人怕冷,这件衣服的厚度对我来说刚刚好。」

说着他还伸手轻轻抚了抚衣服的下摆,站在镜子跟前,看上去特别满意,还说:「夫人的手艺可真是巧啊。」

我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这话了。

「怎么啦?」他微微弯下腰,眼睛和我平视着,问道:「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呀?」

我赶紧摇了摇头,然后给他倒了杯茶,顺便就把话题给转移开了。

「我听说圣上最近接见了一个方术士,据说这人能掐会算,还会修炼仙丹呢?」

「嗯。

这人姓马。

说是从海外来的,至于他到底有多大本事,我到现在还没见识过呢。」

他就这么随口回了我一句。

我总觉得方术士这类人,听着就有点神神叨叨、玄乎得很。

圣上今年才四十六岁,难道就已经开始琢磨着修仙修道这些事儿了吗?

到了中秋节那天,赵怀瑾还是穿着我给他做的那件衣服。

我们先是去了宫中,结果发现太子不在,就看到圣上正由晋王还有那个马道长陪着在那儿说话呢。

晋王这个人,生性就特别多疑,跟他说话可得小心着点儿,得绕着弯子说才行。

「这个马道长是晋王引荐给圣上的吗?」回来的路上,我皱着眉头说道,「那他这么做也太明显了吧。」

难道他都不顾忌太子的感受吗?

就这件事儿来说,晋王做得确实不够高明。

我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问,没想到赵怀瑾却好像特别有兴致。

「怎么个说法?」

我正倒茶的手一下子停住了,笑着问他:「我能随便说吗?」

他点了点头,说:「就咱们两个人在这儿,当然可以啦。」

我脸上带着笑意说道:「其实啊,从我的角度来看呢,关于这个马道长,最好的安排其实是和你有关系的。」

「嗯?」他听我这么说,停顿了一下。

「我在想啊,这个马道长和你应该是老相识了,然后你设了个局,让他认识了晋王,后来呢,晋王就把他引荐给了圣上。」

「晋王因为这件事儿得到了圣上的宠爱,这下可就如虎添翼了,和太子争斗起来更是旗鼓相当,难解难分的。」

赵怀瑾本来正喝茶呢,听到我这话,喝茶的动作就停下来了,有点意外地看着我。

「俗话说两虎相斗必有一伤,不管最后结局怎么样,对你来说可都是有好处的。」

说完我就笑着看着他。

「有意思。」

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「这个好处确实不小啊。」

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。

「不过呢,我也知道你没那个心思去做这些事儿,你本来也不怎么关心朝堂上的那些事儿。

咱们就是闲聊天,王爷你就当我讲笑话听听得了。」

「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呀?」他不但没觉得我是在瞎扯,反而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情。

我有点意外,也不禁觉得有点不好意思,脸都有点红了。

「我哪懂什么朝堂上的事儿啊,就是自己胡思乱想瞎琢磨的罢了。」

赵怀瑾轻轻笑了笑,摇了摇头,说:「你其实挺有自己的见解的。」

我一下子愣住了,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,具体是什么感觉也说不太清楚,但是这种感觉却慢慢地越来越清晰了。

「在谋嫡这件事儿上,晋王一直都特别积极,乐此不疲。

当然啦,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,就算他自己想退出,他外戚那边还有朝堂上依附他的那些势力,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。」

赵怀瑾一边喝着茶,一边眉眼微微低垂着,说话的语调淡淡的,让人根本猜不透他心里在想啥。

「你的意思是说,就算他把引荐马道长给圣上这件事儿做得这么直白,他也不害怕吗?」我仔细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。

看来晋王是有足够强大的实力,所以根本就不怕被别人看出来他的心思。

赵怀瑾微微点了点头,脸上带着欣慰的神情说道:「夫人可真是聪慧啊。」

我忍不住摇头笑了笑,说:「王爷你连着夸我,倒让我心里有点虚虚的了。」

他也微微一笑,忽然往我这边凑近了一点,压低声音问道:「要是我也参与谋嫡,夫人你会害怕吗?」

我当时就愣了一下,心里猛地一跳,刚开始还觉得他这话没准是真的呢。

但紧接着又寻思了一下,这几个月他一直都跟我在一块儿,几乎就没怎么分开过,他哪有那个时间去谋划争夺嫡位的事儿呀?

我这才松了口气,笑着说道:「这有啥可怕的呀?想做那就去做呗,要是赢了那可就是站在万人之上,就算输了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嘛。」

赵怀瑾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,突然抬起手来摸了摸我的头,轻声细语地说道:「夫人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杰呀。」

我一下子有点愣住了,随后也跟着他一块儿笑了起来。

这相处的几个月时间里,我跟赵怀瑾相处得那叫一个融洽,家长里短的事儿、田庄铺子的经营、朝堂背后那些暗潮涌动的事儿,都是我们平时会聊起的话题。

我常常会想,要是他身体能一直好好的,我们就像这样相处下去,虽说比不上守寡之后那种安静惬意的日子,但这样也挺不错的呀。

朝堂上呢,关于马道长那件事儿,跟我之前想的情况有点不太一样,不过事情发展的大方向倒是跟我预想的一样。

「圣上竟然让秦将军接管了漠北的兵权?他不就是晋王的舅舅嘛?」

过了几天,吃晚饭的时候,汪公公说起了朝堂上的这些事儿。

「没错。」

汪公公满脸义愤填膺地说道,「圣上现在整天都跟马道长一起研究那修仙的法术,对马道长和晋王宠得那叫一个没边儿了。」

我挑了挑眉毛,转头看向赵怀瑾。

赵怀瑾一边给我盛汤,一边面带笑容地说道:「夫人要是有什么想说的,尽管说就是。」

「王爷呀,如果咱们家彻底不参与这些事儿,那就得一直保持中立,免得以后胜出的那一方跟咱们秋后算账呀。」

我笑着说道。

「咱们家?」他挑了挑眉毛,眼底的笑意一下子就涌到了眼角边儿上。

我有点不太明白,他到底在高兴个啥呢。

「行,听夫人的。」

他面带笑意地说道。

就在这一天,我正跟赵怀瑾在府里头下棋呢,没想到太子竟然不请自来了。

太子瞅着我们的棋盘,话语里透着羡慕:「还是九弟你过得自在呀,下一盘棋就能花上一个时辰。」

「王妃的棋艺跟我不相上下,这盘棋都已经僵持了两个时辰了呢。」

赵怀瑾好像没听出太子话里的意思,一脸天真地问道,「皇兄您可有能帮我解开这困局的好办法呀?」

太子摆了摆手,苦笑着说道:「我可没你这闲情雅致。」

「你过来,我有话要问你。」

太子示意赵怀瑾跟他换个地方说话。

「你瞧瞧,这棋……」赵怀瑾一脸的为难,看上去特别舍不得走的样子,「要不就在这儿说吧,王妃也不是外人。」

太子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,看了我一眼,见我没有要走的意思,他只好坐了下来,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:「孤看你最近身体是越来越好了,所以……」

「这可全都是王妃照顾得好呀。」

赵怀瑾紧接着太子的话,顺嘴就开始夸我。

我当然明白他啥意思啦,于是笑着说道:「王爷您过奖啦,妾身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儿罢了。」

太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「漠北那边连着下了十天的雪,眼瞅着雪灾马上就要来了。

九弟呀,这可不是小事儿,别人我都信不过,你就去一趟吧。」

赵怀瑾指着我刚落下的棋,「夫人,我想悔一步棋。」

说着,他就拿起一颗棋子要走。

我拍了一下他的手,「王爷,下棋哪有悔棋的道理呀,赶紧放回去。」

「就一步嘛。」

他说道。

「一步也不行。」

我说道。

「行嘞行嘞,就听夫人的。」

他无奈地把棋子放了回去,这才抬起头问太子,「皇兄刚才说啥来着?」

太子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,明显恼了,「你瞧瞧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。

以前身子不好,当然得好好养着,可现在身体都好点了,你却还是不思进取。

「别人都夸你这王妃娶得好,把你身体养得渐渐好起来了,依孤看呐,你这王妃实在是该休了。」

「九弟呀,美色误事,这可是祸水呀!」

我挑了挑眉毛,难道在外人眼里,我是靠美色祸害了赵怀瑾?

这角度还真是挺新奇的,我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呢。

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,可赵怀瑾却一下子沉下了脸,语气淡淡地说道:「皇兄要是没什么事儿就请回吧,我身体不太舒服,就不远送了。」

「你!」太子好像是憋了好久的火,愤怒地指着他,接着又过来指着我,「你这个蠢笨的妇人!」

赵怀瑾突然一下子就把棋盘给掀了,冷冷地说道:「来人呐,送太子!」

太子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赵怀瑾发脾气,着实被吓了一跳。

太子走了之后,赵怀瑾就那么沉默地坐着,手里还捏着一枚棋子,过了好长时间都没说话。

可他身上却散发着一种我从来都没见过的凌厉气势。

我小心翼翼地喊他:「王爷?」

「嗯。」

他身上那股气息一下子就散了,抬起眼眸看着我,「那些都是没影的话,夫人别往心里去。」

我倒是不怎么介意,可他刚才的反应,还真是让我有点始料未及呢。

难道就因为太子说我蠢笨,他就生气了吗?

我心里有点意外,实在是猜不透他到底是咋想的。

不过呢,就在刚刚那会儿,我之前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,又变得清晰了那么一些。

我突然就想到,圣上前后生了十二个儿子,结果最后却只活下来五个,由此可见当年后宫斗争的场面是多么的惨烈啊。

而这活下来的五个人当中,太子是皇后生的,其余三位皇子的母妃还有他们的外家,在后宫和朝堂上的势力那可都雄厚得很呐,可唯独这个赵怀瑾……

既没有母妃能帮衬他,更没有外家可以扶持他。

后宫里到处都是像狼一样盯着的人,危险可以说是无处不在,赵怀瑾居然能活到今天,确实让人觉得挺惊奇的。

我就慢慢地捡着棋子,一点一点地仔细琢磨着。

太子闹过之后就没再来过了,但是晋王倒是来过一次,不过闹得也不算愉快,他气呼呼地就走了。

这两虎争斗,本来不过问朝事的瑾王,竟然也成了他们想要争取支持的重点对象。

看起来啊,这一场争斗很快就会分出胜负来了。

又过了七八天,赵怀瑾突然问我:「过些日子父皇要去南山冬猎,你想不想去看一看呀?」

听到这话,我抬起头看着他,仔细打量他脸上的表情,然后点了点头说:「那肯定很有意思吧?那就去看看呗。」

「好呀。」

他回答道。

可是临出门之前呢,赵怀瑾的病情又加重了,他连着咳嗽了好几夜,药量也不得不加重了一些。

睡前要喝的药,汪公公非要让我去送。

我手里还有好多事没做完呢,所以就有点犹豫。

「让我奶娘送去行不行呀?」不就是送个药嘛,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?

「这可不行啊,老人家年纪大了,手脚不灵活,要是把药泼了洒了,那多可惜呀?」汪公公一本正经地跟我说,「这药的每一味药材都特别珍贵,还是娘娘您送去比较合适。」

这话我可不大相信,奶娘不行的话,我房里还有年轻的丫鬟呢。

难道送个药非得我去不可吗?

「再说了,上回药里被下毒的事儿,您难道不记得了吗?」汪公公又说道。

「您别说了,我送就是了。」

我叹了口气,心里想着你在我这儿磨叽了这么长时间,看来是挺闲的,你要是去送,别说是书房,就算是皇宫你都能跑个来回了。

我敲开门,就看到赵怀瑾正坐在桌前雕刻一方印章呢,他看到我来了,面带微笑地说:「怎么是你来了呀?」

我其实是不太想来的,可是架不住汪公公说得那么吓人。

「药送来了,王爷趁热喝吧?」

他嗯了一声,头都没抬就说:「我手脏,你先把药放在边上吧。」

我皱了皱眉头说:「这桌上你打磨印章的灰正到处飞呢,要是落在药里,药不就脏了嘛。」

「这……」他有些为难地看着我。

我犹豫了一下问他:「要不,你去洗洗手?」

他摇了摇头说:「这印章在做成之前,不能碰潮。」

一块石头,为啥就碰不得潮呢?我也不明白,所以也不敢乱说话,「那……我喂你喝药?」

总不至于真要我喂他喝药吧?

「那,麻烦你了。」

他转过身子正对着我,脸上满是期待的神情。

我一下子愣住了,心里感觉特别惊讶。

总觉得赵怀瑾慢慢地变得有点不太一样了。

我舀了一勺药送过去,他乖乖地吃了,还冲着我笑了笑。

「药甜吗?」我看他笑得这么开心,就问他。

「甜的。」

他眼睛微微弯着,看得出来是高兴得不得了。

我就不明白了,吃个药怎么还能这么开心呢。

「王爷吃了药就早点睡吧。」

他不太情愿地应了一声,含着药指了指印章说:「夫人喜不喜欢这块鸡血石呀?」

我看了一眼,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,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说:「喜欢呀。」

他又高兴起来了,等我放下碗准备回去的时候,他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说:「夫人坐这儿,帮我递一下东西吧,我忙着呢,腾不开手。」

我手里的事儿还没忙完呢。

东西就在他手边,怎么就腾不开手了呢。

「哦。」

我只好坐到他旁边发呆。

赵怀瑾不管做什么事情,都特别流畅自然,看着就让人心里舒服。

他还是那个温润又端庄的君子模样。

可是这君子的话,好像确实比以前多了不少。

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?我居然一直都没察觉到,今天才深深地体会到。

每年都会有冬猎活动,可赵怀瑾却是头一回参加。

南山猎场离得不算远,走了一天的路,到晚上的时候就到地方了。

行宫规模不算大,等我们到了之后,我可就犯了难,为啥呢,因为给我们安排的院子实在是太小了,正经的卧室就只有那么一间。

我就睡在软榻上吧。

到了夜里,行宫那叫一个热闹,我们陪着圣上一起吃了晚膳,还看了歌舞表演,等回来的时候都快到亥时了。

赵怀瑾裹着被子,连着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。

我坐起身看着他问道:「王爷,你冷不冷呀?」

他反倒问我:「夫人,你不冷吗?」

瞧他皱着个眉头,明显是冻得够呛。

我本来想说不冷的,但是以我对赵怀瑾的了解,他后面肯定还有话要说。

果不其然,他接着就说:「夫人要是不介意的话,咱们把两床被子叠在一起盖,说不定能暖和些。」

我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,嘴里说着:「咳咳……要是冻上一晚上,只怕明天我的病情又得加重几分呢。」

,然后就抱着被子过去了。

赵怀瑾最近变得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。

我俩并排躺下来,身边这人身上暖乎乎的,夜色浓得就像化不开似的,只能听到他近在咫尺那轻轻浅浅的呼吸声。

我翻了个身,背对着他。

他轻声柔气地问我:「夫人,你有没有觉得暖和一点儿呀?」

我其实一直都没觉得冷,就反问他:「王爷,你觉得呢?」

他声音轻轻的:「暖和多啦。

多亏有夫人在呀。」

我忍不住又揉了揉眉心。

我实在有些忍不住,转过身看着他说:「王爷,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留个子嗣呀?」

成亲都五个月了,我心里的想法一直都没改变过。

只要他点头同意,我是愿意为他留下子嗣的。

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,目光细细的,仿佛在我脸上一寸一寸地划过,过了好一会儿,他咳嗽了两声说:「要是我能熬到明年夏天,再跟夫人商量这件事,你看行不行呀?」

明年夏天?那可还有七个月呢。

我点了点头,表示同意了。

不过,他既然不想让我留子嗣,为啥又表现得这么奇怪呢?

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说:「睡吧。」

我这才反应过来,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被子外面,还把我圈在怀里呢。

他语气平淡地说:「这样能暖和些。

夫人睡吧,明天还得早起呢。」

说完就闭上了眼睛。

我皱了皱眉头,也闭上眼睛睡了。

早上一觉醒来,发现自己竟然在他怀里。

等我洗漱完,他也已经醒了,看着我笑着问:「夫人什么时候醒的呀,睡得好不好呀?」

我回答他说:「我睡得还行,王爷呢,是不是不太习惯呀?」

他说:「没有的事儿。

我睡得可香了。」

我看着他微微发青的眼圈,忍不住挑了挑眉。

上午的时候,大家一起转移到猎场去了。

皇室里的王爷、郡王们都聚在了一块儿,只听一声锣响,太子和晋王各自带着一队人,分别冲进了猎场。

我在营帐里悠闲地喝着茶,赵怀瑾看起来兴致还挺高,正帮我烤栗子呢。

我刚吃了一个栗子,就听到外面突然有人喊他。

紧接着帘子被掀开,走进来一位特别明艳的女子。

这女子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,穿着大红的骑马裤裙,发髻梳得高高的,手里还拿着根马鞭,一走进来,就跟朵艳丽的花儿似的。

她一边摇着马鞭,一边大大咧咧地在我们对面坐下,挑起眉梢,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,那叫一个热闹。

她说:「九哥。」

又接着说:「我又回来啦。」

赵怀瑾看着她,微微一笑。

这女子拖着凳子坐到赵怀瑾旁边,还伸手环住了赵怀瑾的胳膊。

嘴里说着:「你没死可真是太好了。

我这次回来专门给你带了千年的人参,大夫说你吃这个再好不过了。」

赵怀瑾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推开,然后转过来给我介绍说:「夫人,这位是淮南王府的长意郡主。」

哦,原来她就是宋潇潇啊。

淮南王在德宗的时候立下了大功,所以被封了爵位,传到这一代都已经是第三代了。

宋潇潇打小就在京城里头长大,跟好几位皇子都相熟得很,以前还有人打趣说呢,她将来没准儿能当上瑞王妃或者宁王妃。

倒是没听闻她跟赵怀瑾关系有多好。

介绍完之后,宋潇潇上下打量着我,把那英气的长眉挑了起来。

「是你?」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手指着我,扭头问赵怀瑾,「这可不就是那天在法华寺里大骂方丈的那个人嘛?」

赵怀瑾压低声音说道:「不是,你记错啦。」

我心里头还挺意外的,因为我确实在法华寺骂人了。

今年元宵节过后,我去给母亲续灯油钱,谁能想到那灯突然就被人给熄灭了,我当时一下子就火了,指着方丈骂了好长一段时间。

最后方丈跟我道了歉,可我终究还是没续灯。

难道那天寺庙里还有别的人也这样做了?

「我记错了?」宋潇潇自己也不太确定,她便不再提这事儿了,又伸手去挽赵怀瑾的胳膊,「九哥,咱们去打猎好不好呀?」

「我骑马的技艺可不咋精湛。」

赵怀瑾站起身来,给她倒了一杯茶,让她捧着。

我忍不住想笑,就低下头去吃栗子。

「我骑马厉害呀。

你坐我前面就行。」

宋潇潇想去拉赵怀瑾的手,可无奈手里正端着茶呢,只好作罢。

「我现在射箭的本事又进步不少呢,你来给我看看。」

赵怀瑾这时把目光投向了我。

「郡主这么热情,王爷就去吧。」

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道。

赵怀瑾忽然凑过来,在我耳边轻声说:「今儿个风大着呢,我还病着呢,你怎么能让我去呀?」

我看着他,只见他一脸认真地冲我点了点头。

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这一刻他就像个小孩子似的,不想出去,还让我来帮他拒绝。

我只好对宋潇潇说道:「多谢郡主的热情啦,我家王爷正生病呢,不太适合吹风。

改日再去,您看行不行呀?」

宋潇潇一脸错愕地看着赵怀瑾,「九哥,你……」

「我听我家夫人的。」

赵怀瑾面带笑意地说道。

看样子他对我这所谓的「管制」还挺乐意接受的呢。

「九哥,你成亲之后怎么变得不一样啦?」宋潇潇皱着眉头,「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呀。」

赵怀瑾一副没听明白她话里意思的样子,还开始给宋潇潇传授经验。

「你也早点儿成亲,成亲之后就会有所不同啦。」

宋潇潇看看我,又瞅瞅赵怀瑾,放下茶盅就走了。

我咬着栗子,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怀瑾。

「王爷又何必这样呢。」

「骑马射箭没啥意思。」

赵怀瑾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,「还是跟夫人在这儿烤着火舒服。」

我笑着,微微偏过头看着他。

他拨弄着炭火,那声音仿佛是从老远的地方传过来的,透着几分淡淡的虚无缥缈和若有所失:「倒是夫人,怎么答应得那么干脆呀?」

难道我不应该答应吗?

「知道啦,往后我就晓得该怎么做咯。」

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然后叹了口气。

感觉他好像又有点儿不高兴了。

「王爷。」

汪公公走进来,压低声音说道,「太子那边少了两个人,圣上让您去补上。」

我一下子愣住了,惊讶地说道:「让王爷去?」

汪公公一脸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
「圣上都下旨了,那我就去吧。」

赵怀瑾递给我一颗热乎乎的栗子,「夫人不用担心,我很快就回来。」

我还是很担心,毕竟他自己说过不擅长骑马射箭呀。

那一片茫茫的树林,到处都是皑皑的积雪,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。

「夫人是在担心我吗?」他突然问我。

我肯定担心他呀,这问题问得真是莫名其妙。

他听了笑了起来。

「那你多带些人。」

我赶忙叮嘱道。

他点了点头,回头看了我一眼便出门走了。

赵怀瑾是在辰时离开的,到现在呢,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时辰啦。

这天色啊,正一点儿一点儿地慢慢暗下来。

就在这个时候呢,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,原来是晋王他们回来了。

我就赶忙问汪公公:「太子和王爷怎么还没回来呀?有没有派人去找他们呢?」

汪公公抬头看了看这天气,压低了声音说道:「已经让人去找啦。

瞧这情形啊,一会儿怕是要下一场大暴雪喽。」

结果呢,又过了半个时辰,他们还是没有回来,可这雪啊,却是越下越大了。

那大雪纷纷扬扬的,迷迷蒙蒙的,让人看东西都不太清楚,感觉整个天地就好像是被一块特别厚重的幕布给遮起来了一样。

之前出去找人的人回来过一趟,然后又带着更多的人手急匆匆地走了。

这个时候啊,宋潇潇也来了,她气势汹汹地质问我:「你怎么就不拦着点儿呢?」

我无奈地回答说:「皇命难违啊,我也没办法呀。」

宋潇潇气得直跺脚,说道:「你呀你,真是……他要是出了事,你可就得当一辈子寡妇了。

我现在去找他,你到底去不去?」

我听了之后,轻轻摇了摇头。

我心里想着,我去了也没什么用啊,要是在林子里迷了路,反而还会给大家多添不少麻烦呢。

可是啊,我这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后悔,刚刚那会儿确实应该拦着他才对呀。

我也觉得圣上这事做得挺奇怪的,怎么就会让赵怀瑾去呢?

难道说,圣上是想借着这个机会,让他们兄弟俩好好相处相处,然后让赵怀瑾帮忙太子打压打压晋王?

这想法也太荒唐了吧。

宋潇潇一边甩着马鞭,一边怒气冲冲地说道:「他可真是白对你好了。」

说完就骑马冲进了林子里。

又过了一个时辰,她浑身是血地被人给抬了回来。

听说啊,她在林子里碰到了一头熊,后背被那熊狠狠拍了一下,后背的血肉都变得模糊一片了。

要不是正好被出去寻人的一队人给遇到,恐怕她这条命都保不住了。

我撑着一把伞,静静地站在帐外,看着那黑黝黝的林子里,一点儿声音都没有,安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毛。

这天气冷得厉害,哪怕什么都不做,就只是这么干待着,都已经让人觉得十分难熬了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越来越晚了,可还是没有找到人。

太子府出动了好多好多人,就连晋王也带着手下的人再次进到林子里去找了。

圣上得知这情况后,大发雷霆,说要调配兵马去搜寻。

我就问汪公公:「咱们现在还有能用得上的人手吗?」

汪公公反问我:「王妃您是打算要去吗?」

我皱着眉头想了想,说道:「算了吧。

我就留在这儿等消息好了。」

汪公公听我这么说,失望地点了点头。

这一整个晚上啊,我就窝在火炉边,到了下半夜的时候,我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。

在梦里啊,我在雪地里找到了赵怀瑾,他身上全是血,却还笑着跟我道歉。

紧接着,画面一下子就转了,我变成了寡妇,还是坐在那个幽静的院子里,只不过这次没有太阳,只有那雪花不停地往下落。

等我醒来的时候,天已经大亮了。

我这心里啊,愈发地不安起来。

就在这时,汪公公裹着一身冷风走进来,我赶忙站起身,着急地问:「找到了吗?」

他脸色极其沉重地点了点头。

我又赶忙追问:「怎么了呀?」我伸手扶着椅背,汪公公压低声音说道:「太子死了。」

我一听,脑袋里嗡的一声,又急忙问:「那王爷呢?」

汪公公哭着说道:「王爷是被人抬回来的,现在还吊着一口气呢。

御医正在给他诊治。」

我一听,立马撒腿就往隔壁跑去。

屋子里站着好多御医,圣上呢,就像一头没了精气神儿的老狮子,在那儿烦躁地走来走去,昨天头发看着还乌黑乌黑的呢,今天一下子就变得花白了。

他们都在拼了命地救赵怀瑾。

太子死了,跟着太子一起进到林子里的那十九个人,除了赵怀瑾,其他的全部都死了。

圣上着急地吼道:「怎么样了?」

太医院的院正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,声音抖抖索索地说:「王爷身体本来就很虚弱,现在又受了两处剑伤,还在外面冻了一整夜,怕是……」

「怕是这关不好过啊。」

我一听这话,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底。

到了第二天,御驾返回宫里,同行的还有太子的遗体,以及昏迷不醒的瑾王。

宫里的人都在调查,到底是谁对太子和瑾王下的毒手。

我可没心思管这些,每天看着御医进进出出的,我就把所有的事儿都搬到他房里去做,不管最后的结果会怎样,我都得帮他把王府好好守着。

家里可不能乱了套啊。

「娘娘。」

汪公公压低声音说道,「姜大人过来啦。」

是父亲?

我赶忙去见父亲,只见他满脸都是焦急的神色,不过还是努力沉着气息,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。

在父亲的身旁,穿着一身官服的宋元正目光定定地看着我。

父亲着急地问我赵怀瑾怎么样了,我就如实回答了他。

「我今天过来,是有件事要你去办。」

父亲朝宋元使了个眼色,示意他出去守着。

我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。

父亲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:「你可晓得,太子这一死,朝中的局势那可就像天翻地覆一样大变啦?」

我没吭声,心里明白他其实不需要我回答。

「现在啊,好多人都在怀疑是晋王害死了太子。」

父亲低声跟我说,「但实际上这事真不是晋王干的。」

我一脸不解地看着父亲,开口问道:「所以呢?这到底是咋回事?」

「现在有件事得让你去做。

要是这事你能办成了,为父亲自送你去江南。」

「你外祖家早就搬到江南那边去了,你去了那儿,有你外祖母和舅舅护着你,肯定能比在这京城过得更舒坦、更自在。」

原来外祖家早就搬去江南了,这么多年,他竟然一个字都不肯跟我透露。

我还记得我五六岁的时候,曾经见过舅舅,当时他一见到我,就把我抱在怀里哭了好长好长时间。

他临走之前,还偷偷塞给我五百两银票,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缝在衣服里头。

就靠着那些钱,我和奶娘才一年又一年地熬过来了,没被饿死。

要是说这世上还有谁能让我牵挂着,那也就只有外祖母和舅舅了。

「父亲到底要我做什么呀?」我赶忙问他。

「这个给你。」

他说着递给我一封信,「你拿着这封信去宫里交给圣上,就说这信是在王爷书房里找到的,求圣上为王爷主持公道。」

这封信,我连拆都不用拆,心里就大概知道里面写的是啥内容。

估计啊,无非就是有人假冒宁王的笔记,写了封信给赵怀瑾,谋划着在冬猎的时候,把太子给谋害了。

总之呢,他就是想让我拿这封信,去指认宁王是害死太子的凶手。

「原来父亲支持的是晋王啊。」

我稍微停顿了一下,「您以前对太子不是……」

父亲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,「太子都已经不在了,人呐,总得学会变通。」

好一个变通啊。

「我考虑考虑吧,明天给你答复。」

我低声说道。

父亲脸色一绷,严肃地说:「你舅舅都被削官二十年了,要是你能帮晋王这个忙,他就能帮你舅舅官复原职。

可你要是死脑筋不答应,那可就谁都帮不了你啦。」

父亲脸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。

父亲转身走了,宋元也往后退了好几步。

他轻轻叹了口气,低声跟我说:「瑜表妹,你就听姑父的话吧,他肯定不会害你的。」

「等你去了江南,不是还有我嘛。」

我抬手示意他别说了,这是在送客呢。

他着急地说道:「王爷能不能活过这几天都不好说,你可得提前做好打算,未雨绸缪啊。」

「良禽还知道择木而栖呢,你这么聪明的人,肯定能明白这个道理。」

是啊,宋元心里清楚,我一直都盼着能去找舅舅。

我摆了摆手,示意他赶紧走。

我心里明白自己现在面临着啥情况。

要是赵怀瑾熬不过去,那太子的死就只能一直是个悬案。

不管太子那边的势力怎么折腾,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,圣上肯定舍不得再杀一个儿子。

最后的结果肯定就是晋王和宁王互相争斗。

宁王虽说可能有点本事,可他肯定斗不过晋王。

而我要是拒绝帮晋王,等赵怀瑾一去世,晋王日后肯定会找我算账。

要是我把这封信呈上去,帮着晋王把宁王扳倒。

那我就能过上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好日子了。

我回到房里,赵怀瑾还是没有醒过来。

我又把那身孝服翻了出来,接着缝上次没缝完的袖子。

汪公公站在旁边,时不时地就朝我这边看一眼。

一整晚都没什么动静,到了第二天,圣上就传我进宫。

皇后瘦了好多,再也没有以前那种风采了,她眼睛直直地看着我,问道:「听说,你手里有一封信?」

一屋子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。

圣上、皇后、晋王、宁王,还有好些我根本就不认识的外臣。

我心里很清楚,只要我把这封信拿出来,宁王那肯定是必死无疑。

至于赵怀瑾呢,反正他横竖都是要死了,不管是被当成同谋共罪,还是无辜被牵连,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影响。

我把这些神色各不相同的人挨个看了一遍,冷冷地说道:「什么信啊?我可没有信。」

刚说完这句话,我就瞧见宁王的腿抖了一下,差一点就直接跪倒在地上了。

晋王眼睛瞪得圆圆的,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怒火。

而圣上呢,则是皱着眉头,皇后的表情那叫一个耐人寻味,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。

回到府里之后,汪公公赶忙出来迎接我,他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住,说道:「娘娘您可算回来了,饿不饿呀,冷不冷呢?」

「我不饿也不冷。

你去把府门关上,从现在开始,除了太医,不管是谁都不许放进来。」

我说道。

「好嘞,好嘞!」汪公公忙不迭地应和着。

我看着昏睡在那儿的赵怀瑾,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我竟然都不再盼望着守寡的日子了?

以前心心念念惦记了十几年的梦想,这会儿眼看着伸手就能抓到了,可我却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。

到了夜里,我靠在软榻上休息,突然就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看。

我一下子被惊得睁开了眼睛,就对上了赵怀瑾那双特别熟悉的眼睛。

「夫人。」

他掀开了被子的一角,还轻轻拍了拍,「我觉得冷,要不一起睡呀?」

听到他这话,我鼻子一下子就酸了,赶忙起身把灯挑亮,也趁着这个机会把心里的那股心酸给赶走。

「王爷,需不需要传太医过来呀?」我笑着问他。

他抿着嘴唇笑了笑,低声说道:「有夫人在身边,谁都不需要啦。」

他是个病人,既然他都这么说了,我也只能钻进他的被子里。

他侧着身子看着我,眉眼间满是那种怎么都化不开的愉悦。

「王爷是因为劫后余生、大难不死所以才这么高兴吗?」我问他。

「不是的。」

他轻声柔气地说道,「我高兴的是,醒来之后看到床头有灯亮着,房间里还有你在。」

我一下子被噎住了,不知道该说啥好。

「这段时间辛苦你了。」

他抬手帮我把被子掖了掖,目光又落到了我叠好放在一旁的孝服上。

「不辛苦,只要没穿上这裙子,一切都值了。」

我寻思着,这些裙子真的可以拿去染色了。

毕竟赵怀瑾这人福大命大嘛。

他就只是静静地看着我,脸上带着轻轻的笑意,那眸光温柔得就跟窗外的月色一样。

其实我心里有好多问题想问他呢,比如说狩猎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,明天进宫又需要注意些啥。

但也不知道为啥,我居然就这么睡着了。

说不定是他的目光太温柔了,又或者是被子里实在是太暖和了。

「睡吧。」

他轻轻地拍着我,这就是留在我耳边最后的声音。

那一晚我睡得特别沉,连个梦都没做。

赵怀瑾一大早就去宫里了,这次他没让我陪着一起去。

我不知道他跟宫里的人说了些啥,反正太子被害这件事儿,最后就成了一个无头的案子。

更让我觉得惊讶的是,皇后居然抱着赵怀瑾哭了起来。

要知道啊,在过去的整整二十年里,皇后对赵怀瑾那可是从来都没表现出过哪怕一丁点儿的关爱。

午膳吃完之后,赵怀瑾坐着轿子回到府里了。

还带回来好多赏赐的东西,还有那些名贵的药材。

关上房门之后,我就问他:「皇后娘娘失去了太子,是不是打算开始培养你啦?」

要是真的打算谋划争夺嫡位的话,跟着皇后这一脉,胜算肯定是更大一些。

可要是这么做了,将来肯定也会留下不少后患。

最重要的是,我觉得现在压根儿就不是最好的时机。

应该先让晋王和宁王他们俩分出个胜负来,更何况,在外地还有个瑞王一直在那伺机而动呢。

赵怀瑾放下手里的茶盅,转过头来看着我。

「那是她的想法,跟我可没什么关系。

我身体本来就不好,就只想在家多陪陪夫人你。」

他一脸真诚地说道。

我伸手指了指上午刚染了色的裙子。

「王爷,你喜欢这些颜色不?」

我把所有的孝服都染成了各种各样的颜色,这会儿正晾在院子里呢,那场面真是姹紫嫣红,显得生机勃勃的。

赵怀瑾脸上的表情先是慢慢变得错愕起来,紧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。

「这裙子确实好看,可真是辛苦夫人花了不少心思啦。」

「多谢王爷赏赐给我这么多好看的裙子。」

我故意板着脸,可又忍不住想笑。

赵怀瑾笑得那叫一个开心畅快。

到了下午的时候,父亲来找我,我没去见他。

过了一天,家里传来消息,说姜夫人病了,让我赶紧回去。

「王爷这会儿也病着呢,我实在走不开呀。」

我拎着在街面上买的二斤桂花糕递给管事,「麻烦您帮我向夫人问个好。」

管事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好几种颜色,最后只能悻悻地离开了。

赵怀瑾拉住我的手,给我暖手,还问我:「夫人怎么不回去呢?」

「不值得回去。」

我语气淡淡地说道。

赵怀瑾听了一愣,凑到我耳边问我:「这么说,我是值得的?」

我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。

他之前不给我留子嗣,可近来却又慢慢对我热情体贴起来,我实在是不太明白他到底啥意思。

难道真的是身体有问题?

不过关于留子嗣这个事儿,我决定再也不去问第三遍了。

「夫人想不想去江南呀?」吃晚膳的时候,赵怀瑾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个问题。

我特别惊讶地看着他。

「我知道你外祖家在那边。」

赵怀瑾一脸认真地说道,「你要是想去,我就陪着你一起去。」

我也没问他怎么就知道我想找舅舅这件事,只是紧紧攥着筷子,很严肃地问他:「王爷,您可不是在开玩笑吧?」

「对夫人的事儿,我怎么可能开玩笑呢。」

我抿了抿嘴唇,点了点头说:「想去。」

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,轻声细语地说:「好呀。

那咱们就去江南。

也让我这个丑媳妇,见见你的娘家人。」

我又白了他一眼。

到了三月的时候,朝廷里宁王和晋王争斗得那叫一个激烈,谁也不让谁,宁王又有皇后那一脉帮忙,好几次都把晋王逼到了绝境。

就在他们争得水深火热的时候,我和赵怀瑾却悠闲自在地去了江南。

春天的江南那景色美极了。

小船慢悠悠地在河面上行驶,河两岸青草长得特别茂盛,绿树成荫,和北方的春天比起来,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。

四月初的时候,我见到了外祖母,也见到了舅舅。

一见面自然是忍不住哭了一场,外祖母拉着我去她房里,把她给我准备的嫁妆拿给我看。

「从你小时候起我就开始准备这些了,没想到你成亲成得那么急,东西都没来得及送过去。」

「我看王爷对你特别好,你就跟他好好过日子,不用老是惦记着我们。」

我哽咽着答应了。

舅舅和几位表哥都很敬重赵怀瑾。

我们在江南游玩了好多地方,这几个月可真是我这辈子过得最舒心、最快乐的时光了。

到了十月,我们就启程回京城了。

在回京城的路上,我闲着没事儿就给赵怀瑾裁剪衣服。

「歇一会儿吧,我的衣服够穿了。」

「王爷对我有大恩,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报答,就只能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儿啦。」

我手上的动作不停,笑着说道。

他叹了口气,居然还摆好了纸砚要给我画像。

「夫人对我也有大恩,我也没什么能报答的,就给夫人画一幅画像吧。」

可他画的却是我们一起乘船游玩时候的画像,画里两个人紧紧依偎着,看着外面的风景,背影看上去飘飘悠悠、轻轻盈盈的,满满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。

日子就在这样安安静静、悠闲自在中不知不觉地溜走了,快得我都有点来不及反应,一下子就到冬天了,外面开始飘起雪花。

快要到京城的时候,我们得到了消息。

「宁王受了很重的伤,是生是死还不好说呢。」

汪公公说道,「外面传言说是瑞王派人下的手。」

我正兴致勃勃地趴在窗口看雪花落在水面上的样子呢,听到这话停顿了一下,然后把窗边的一块鹅卵石丢进了水里。

原本平静的水面,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。

晋王一家独大的局面,就这样正式开始了。

宋元和二妹成亲了,没有被派到江南去任职,而是留在京城做了个四品的京官。

就他那个年纪和资历来说,这不管怎么看,都算得上是仕途得意了。

父亲也升任首辅,还领了太子太保的头衔。

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外面就传言说赵怀瑾不能行人事,就因为这个,他成亲一年半了都没有子嗣。

这传言是越传越厉害,可瑾王府里却还是跟平常一样,没什么变化。

二妹听说我回来了,特意亲自赶到府里来看我。

她手里提着二斤桂花糕,在府里这儿看看那儿瞧瞧,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。

二妹探头往内室瞅了一眼,满脸惊讶地说道:「原来这王府看着也这么破旧呀。

你瞧瞧,这梳妆台都破破烂烂的了,你咋还在用呢?」

我脸色一板,说道:「用习惯了呗,你难道还打算送我个新的?」

二妹的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,赶忙喝了口茶,接着就换了个话题。

二妹又开口说道:「你瞧瞧你身上这布料,还是去年的呢。

你不是去江南了嘛,怎么不干脆买上一船新布料运回来呀?」

我端起茶,下了逐客令,看都不看她,说道:「光顾着和王爷你侬我侬、浓情蜜意了,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身外之物。」

二妹听了,咯咯咯地笑了起来,还伸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。

二妹得意洋洋地说:「啊呀,差点忘了告诉姐姐,我都有三个月的身孕啦,姐姐你也得加把劲哦。」

二妹说完,就趾高气昂地,在丫鬟婆子们的前呼后拥下走了。

转眼间,新年就快要到了,赵怀瑾突然变得忙碌起来,每天都是大早上就出门,一直到晚上才回来。

我也没问他到底在忙些什么,因为我自己也忙得不可开交。

到了年三十那天,宫里摆了团圆饭。

在饭桌上,晋王那叫一个意气风发的,可圣上看起来却苍老了好多,两只眼睛一点神采都没有,还透着一股病态。

听说这一年来圣上修仙修道那叫一个尽心尽力,整天整夜地沉迷在丹药上面。

吃完饭以后,我和赵怀瑾一路散步回府,刚到府里,突然从身后涌过来一群禁军,一边推推搡搡一边大声嚷嚷:「圣上有旨,瑾王府暂时由禁军接管管制,没有宫中的手谕,任何人都不许进出。」

我赶忙看向赵怀瑾。

刚刚吃饭的时候,看着还父慈子孝的,怎么一转眼的功夫,就要把我们软禁起来呢?

我心里觉得奇怪,就跟赵怀瑾说:「王爷,该不会是圣上出什么事了吧?」我想来想去,圣上没道理突然这么做呀,能这么干的人,恐怕只有晋王了。

所以我寻思着,我们从宫里出来以后,圣上肯定是出状况了。

赵怀瑾牵起我的手,脸上带着笑容说道:「没事的,别怕。

不管是谁下的命令,咱们听着就是了。」

我眉头微微一皱,没再说话。

这一晚上,注定是要不太平了,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,可赵怀瑾却睡得香得很。

天还没亮呢,我就找来个人打听情况。

汪公公压低声音跟我说:「昨晚圣上突然晕倒了,当时在场的只有皇后和晋王。」

他顿了顿又说,「现在圣上到底是生是死还不清楚呢,估计天一亮,结果就差不多出来了。」

这时候,天上开始飘起雪花来,大年初一本该是家家户户团圆喜乐的好日子,可今年却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。

我手指着半空,一下子站起身来,说道:「你们听!」「是丧钟响了,圣上驾崩了!」

比起圣上驾崩这件事,我更关心的是谁在这场争斗里赢了。

赵怀瑾叮嘱我说:「我去宫里看看情况,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,不管谁来,你都别见,也千万别出去。」

我的心猛地漏跳了一下,很认真地答应了他。

我在府里等了整整一天一夜。

到了夜里,皇宫那边突然燃起了大火,火光把天都照亮了。

我赶忙叫来汪公公,着急地问:「王爷一个人在宫里呢,有没有人护着他呀?」

汪公公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
我立刻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,塞进衣袖里,说道:「你带上家丁,咱们进宫去。」

汪公公眼睛一下子变得红红的,亮闪闪的,在我身后转来转去。

汪公公劝我说:「娘娘,您真的要进宫去呀?那里头可危险得很呐。」

我咬了咬牙,说:「大不了就是一死,要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,还做什么人。」

说完我就抬脚往外走。

其实我心里也是怕得要命,理智告诉我,我去了可能也没什么用。

可即便如此,我还是迈出了家门。

我就是想亲自去看看,就算是死,好歹我们也得见上最后一面。

汪公公一边快步跟着我,一边说道:「娘娘,娘娘啊,您要是真的决定要去,那奴婢就陪您一起去吧。」

我停下来,疑惑地看着他,不明白他为啥这么雀跃。

汪公公愣了一下,有些尴尬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,慢慢板起脸,严肃地说:「宫中太危险了,奴婢陪着您一起,也好有个照应。」

出了王府以后,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顺利些。

从街上往皇宫那边望去,只见冲天的火光,浓烟滚滚地往上翻腾,还能听到一阵一阵的喊杀声。

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。

在宫门外,我碰到了父亲和宋元。

父亲冷冷地瞥了我一眼,宋元赶忙过来拦住我,说:「你别进去,里面太危险了。

再说了,你和晋王之间有过节,他很可能趁这个混乱的时候把你给杀了。」

我没好气地说:「这是我自己的事,不劳你费心。」

我一把推开宋元,父亲在我身后看似是在呵斥宋元,可我知道,他这话其实是说给我听的。

「别跟那蠢货多啰嗦,就让她去白白送死算了。」

「这人脑子真是稀里糊涂的。」

宋元赶忙追了上来,压低声音说道:「瑾王现在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呢,你可千万别去啊。」

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,就紧跟着汪公公迈进了皇宫里头。

这内宫里啊,到处都是人跑来跑去的,还能听见喊杀声,可就是怎么都看不到赵怀瑾的身影。

直到拐过了一个弯儿,我冷不丁地瞧见暗影的地方站着一个人,他手里提着剑,背对着那火光,虽然看不清他的脸,但是他剑身上往下滴着的血,却看得真真儿的。

那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,顺着地面上的裂纹弯弯曲曲地流淌着,看着就好像是无数条细细的水流一样。

我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,动弹不得。

那个人转过头来,也看到了我,脸上那副肃杀的表情,还有眼底的冷厉凶狠,都来不及收起来。

跟我打了个照面儿,他自己也是猛地一怔。

可就在下一刻,他哐当一声把手里的剑给扔了,大声喊道:「夫人啊,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?」

那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润尔雅,走过来的步伐依旧是那么从容沉稳。

眼前的这个人,就是赵怀瑾,可却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赵怀瑾。

惊讶吗?要说惊讶吧,好像又不全是惊讶。

赵怀瑾几步就走到了我跟前儿,一脸紧张地上下打量着我,问道:「路上走得还顺利不?」

我看着他那浅色长袍上血迹斑斑的,又看着他走过来落在石板上那湿漉漉的血脚印,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
「王爷,您这边一切都还顺利吗?」

「顺利倒是挺顺利的,」说着他就把刚才握着剑的那只手伸到我面前,「就是这胳膊啊,现在酸得厉害。」

我伸手掐了他胳膊一下,冷笑着说道:「我也酸,我这心里头酸溜溜的。」

「夫人。」

他赶忙拉住我的手,小心翼翼地看着我,「您这是生气了呀?」

我其实没生气,毕竟从很早之前我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。

一个在这内宫里头孤身长大的皇子,怎么可能真的就那么柔弱无助呢?

「太子,是你杀的吗?」我压低声音问他。

他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
「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快动手的,可他居然说你蠢笨,我一听就不高兴了。」

赵怀瑾一边说着,一边还轻轻地摇了摇我的手,「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,只是担心我要是身体好了,夫人你以后就真的对我不管不顾了。」

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。

「我什么时候对你不管不顾了?」

「夫人你呀,根本就不走心,就只当我是个东家,你自己是个掌柜的罢了。」

他小声地咕哝了一句,那模样还颇有些小孩子任性的意思,「我想要的,可是你的真心啊。」

这么说来,去年我跟奶娘聊天的事儿他都听到了,还一直记在了心里头。

我之前确实是当他是个东家,毕竟这婚姻嘛,本来也就是这么回事儿。

他是王爷,我是王妃,我的一切都掌握在他手里,我能自己做主的,也就只有自己的心态了。

只有把自己的心态摆正了,日子才能过得舒心些。

不过这人的心啊,总是会变的,我也不例外。

「这些事儿晚点儿再说,你赶紧去忙你的大事儿吧。」

他弯下腰把我抱在怀里,在我耳边轻轻地蹭了蹭,说道:「其实啊,我的大事儿,就是你。」

「对,我是想当皇后,你快些去给我铺好路,开好道儿。」

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,然后又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,温柔地说道:「谢谢你。」

赵怀瑾把自己精心布局了七年的那张网,给收起来了。

我在惊叹的同时,也不得不佩服他运筹帷幄的厉害本事。

翻看过那些古书就知道,从古到今,没有哪一任帝王,杀了自己的哥哥去谋夺嫡位,还能被文武百官真心地称颂,甚至是跪求他接过玺印,继承大统的。

就算是先太子剩下的那些势力,还在那儿拼命地绞杀晋王的残余势力呢,压根儿就没发现,这所有的一切,其实都是赵怀瑾的布局。

他想要这个皇位,从很早以前就目标明确,而且一步一步地精心谋划着。

正月十六那天,赵怀瑾继承了大统,定下年号为顺康。

到了正月十八,就封我为皇后。

朝臣们参拜的时候,我站在高高的台阶下面,俯瞰着那群文武百官,就瞧见父亲一头白发,弓着个腰背,跪在那儿抖抖索索的。

宋元抬头看了我一眼,脸上满是惶恐的神色,然后就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。

赵怀瑾忙得不可开交,我也没闲着,姜府递上来七八封折子,都想要进宫来拜见我,好不容易这天我稍微清闲了点儿,就见了她们。

姜夫人带着几位妹妹,又是哭又是笑地恭喜我。

「娘娘您啊,天生就是皇后的命,打小就有算命先生说过,您贵不可当呢。」

姜夫人笑着说道,也不知道她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,不过此刻她实实在在地跪在这儿倒是真的。

「可惜啊,我到现在还没有子嗣。」

我笑了笑,看着二妹那还没显怀的肚子,「宋夫人,你这胎像稳不稳啊?」

二妹满脸惊恐地看着我,紧接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,赶忙回答道:「托皇后娘娘您的福啊,这胎像目前还算安稳呢。」

我心里那叫一个高兴。

在过去这十几年里头啊,我一直都是卑躬屈膝地跟他们一起讨生活。

可往后这一辈子,就得轮到他们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啦。

「皇后娘娘您可是个有福之人呐,肯定会子嗣繁茂,福气也会长长久久的。」

我这时候就想到了赵怀瑾的身体情况。

还真不太好说呢,这成亲都已经一年又半载了,我们俩到现在都还没圆房。

每天晚上他都喊冷,还紧紧地拥着我,可关于圆房这事,他却一个字都没提过。

不过呢,就算他现在身体真的有毛病,我也觉得无所谓了。

这人啊,一辈子能过得畅快如意就不错了,哪能每件事都求全,每件事都顺顺利利的呢。

晚上的时候,汪公公过来请我去临渊阁,在去的一路上,我就问他到底有什么事,汪公公看起来还特别雀跃,跟我说:「圣上说有事情要找您商议呢。」

我就去了,结果到那一看,赵怀瑾不在,房间里一对龙凤喜烛的火光忽闪忽闪地浮动着,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。

「王爷?」我喊了这么一声,这时候听到后室传来了水声,于是我就绕过了屏风。

只见赵怀瑾刚刚沐浴完走出来,身上就披着一件衣裳,头发湿漉漉的,就那么垂着,他回过头来看我,脸颊上透着一层薄红,那模样啊,真是春色撩人。

我一下子愣住了,随后挑了挑眉毛。

「怎么都没有人伺候你呢?」我开口问他。

「我不想见到其他人。」

他一边说着,一边慢慢走过来,把头轻轻地搁在我的肩头上,还低声呢喃着,「每天见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,晚上就只想跟你待在一起。」

我轻轻咳嗽了一声,说道:「那我来给你擦擦头发吧,咱们早点歇着。」

他轻轻嗯了一声,就任由我给他擦头发,我又问他冷不冷,他仰起头看着我,点了点头。

「冷,夫人抱抱我。」

说着呀,他就环住了我的腰,把我抱起来放在他的腿上,就这么圈着我。

「唔,这么抱着果然暖和多了。」

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,轻轻推了推他,说道:「别人娶妻子,那都是为了各种各样的事儿,到你这儿倒好,娶我就是为了取暖呀?」

他抬起头看着我,脸上笑开了花,在烛光浮动的光影当中,他的眼神特别轻柔,笑容也是十分旖旎,「夫人您哪里只是暖了我的身子……」

说着,他就抓着我的手,放在了他的心口位置。

「还有这里呢,因为有了你,也变得暖洋洋的啦。」

我低下头看着他,他也同样看着我……

「不过呢,旁人娶妻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呀?」他笑着问我。

「这还真不好说,等我找机会问问其他人去。」

我回答道。

突然,他挑起了我的下颌,紧接着嘴唇就凑了上来,轻轻地啄了一下,「有没有像这样的事儿呢?」

我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然后他又加深了这个吻,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,我们俩已经躺在床上了,他问我:「夫人,我明年想要个孩子。」

「为什么是明年呀。」

「我就怕有了孩子之后,夫人你就更不愿意看我了。」

我轻轻笑了笑,伸手掐了他一下。

「我有个事儿想问你。

那天宋潇潇说在法华寺看到我砸长明灯的事儿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?」

赵怀瑾刚开始还遮遮掩掩的,但是情到浓处的时候,他实在没办法,只好招了。

原来呀,他之前见过我两次,印象特别深刻的,就是我为了母亲的长明灯,去骂方丈的那一次。

他当时就想着,如果自己死了,也希望能有人给自己点上一盏灯。

后来他去查了我的身份,知道了我的处境,所以就没有去提亲,而是弄了那一桩赐婚冲喜的事儿。

他心里算得可准了,知道我肯定会因为想离开那个家,而主动要求嫁给他。

他也算准了只有这样,我才能借着婚事这个理由,跟我父亲谈条件。

果然呐,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。

至于一直没圆房,是因为他觉得我心里还没有真正接纳他,要是情意没到那个份上,圆房的话会委屈了我。

「王爷您考虑得可真是周到啊。」

我指着帐子,「那帐子上面的小眼儿,都比不上你这一身的小心眼儿。」

赵怀瑾一边吻着我,一边轻声笑道:「随你怎么说吧,只要有你在身边,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。」

我轻轻笑了笑,转头看向远处的烛影。

真的特别庆幸,那天我能站出来,跟父亲说我愿意来嫁。

赵怀瑾番外

我叫赵怀瑾,打从我有了记忆起,就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。

其他的兄弟们呢,都有母妃疼爱着,还有外家可以依靠,就单单我没有。

有那么一天,我被十弟给推下了荷花池,当时可是三九寒天,那水冰冷得刺骨,我就因为这事儿病了老长一段时间。

从那以后呢,我这身体就变得体弱多病的。

不过呢,我却又因为这事儿得了些福气。

我既不受父皇的宠爱,身体还特别孱弱,哥哥们除了对我不怎么亲近之外,倒也没有谁真的想要把我置于死地。

随着我慢慢长大,懂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。

我拜了个师父,跟着他学习武艺、骑射这些本事。

我心里明白,生在这皇家,要是想要真正有尊严地活下去,那就只有坐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才行。

所以在我十几岁的时候,就开始着手布局了。

我倒也不着急,毕竟父皇还年轻,兄弟们也都好好地活着呢,我要是这时候动手,肯定会成为大家攻击的对象。

时间多得是,没事儿的时候我也经常会去参加些宴会。

那天我们去姜府,在后院里大家闲聊着,我就看到有一位女子和宋元站在树下说着话。

她笑得那叫一个亲昵,看起来他们俩应该是有情分在的,可是我又从那女子的笑容还有眉眼当中,看到的全是冷静。

真的特别冷静。

就好像是从高处俯瞰自己一样,所有的举动和微笑,都像是应该做出来的,透着一种疏离但又很得体的感觉。

我就觉得这姑娘有意思,为啥呢,因为我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啊。

但是没过多久,我又一次见到她了。

那天她正在骂那方丈呢,眼眶红红的,一点儿都不顾忌什么。

她明显是生气了。

我就特别好奇,到底是谁啊,能让这样的人失了平时的方寸,乱了自己的情绪。

后来我才知道,她是为了她的母亲。

我就琢磨着,这样的女子啊,挺适合做我的王妃的,既能和我冷静地相敬如宾,又有自己的原则和脾气。

查过她的身世之后呢,我并没有马上就去求亲。

她在姜府忍辱负重了十七年,说不定是在等什么机会呢。

所以我得给她一个能去和家人谈条件的筹码。

于是呢,我就跟父皇说,姜府那可是个有福之家,能不能把姜家的小姐赐婚给我做妻子,也好让我沾沾他们家的福气。

口谕一下来,姜家一下子就乱套了。

事情就按照我预想的方向发展下去了。

她就借着赐婚这个条件,拿到了她母亲所有的嫁妆。

成亲那天啊,我心里特别想去迎亲,可惜实在是没办法去。

她进来的时候,看我的眼神表面上温顺乖巧的,可我心里清楚,她其实很冷静。

甚至还冷静地问我,能为我做些什么,是不是想要留下子嗣。

听着她这话,我的心一下子就忍不住变得柔软起来。

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,到底是经历过多少的冷漠和苦难啊,才能在新婚之夜说出这样冷静的话来。

我就想着一定要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。

就是她一直想要的那种温暖平静的生活。

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,家里的中馈、各种庶务还有人情往来,她样样都处理得特别周全,就连和人吵架的时候,也是伶牙俐齿的。

她真的比我想得还要好,好太多了。

我心里清楚我自己的心,也明白她的心。

她不喜欢我,至少现在对我是没有感情的。

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,她就像是受雇于我的掌柜,她所做的一切,都是她身为妻子应该做的。

可我想要的显然不止这些啊,我开始变得贪心起来,想要得到她的心。

就是那颗,可以为了我不顾一切,为了我失了方寸的心。

那天晚上在宫里,我提着剑回头看她的时候,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。

看到了我一直想要的,她的心。

她说她这算是高嫁,因为这段婚姻让她走出了困境,可她不知道啊,我也是因为她才走出了困境。

得到了我想要的完满人生。

这可不是因为皇位,也不是为了子嗣。

仅仅是因为她,姜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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